琼琚佩玖

命定之缘【2】

02

 

城市被早起的第一批劳动者唤醒，继而用晨光唤醒更多的人。

 

Mike一手牙刷一手牙缸，走回床边，脚从拖鞋里抽出来，用拇指蹭项允超，满嘴泡沫含糊不清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。

 

项允超早就习惯他这骚扰人的本领，头都懒得侧，迷迷糊糊嚷一句，“Mike，别闹……”

 

Mike嗤笑一声，回到卫生间刷牙洗脸刮胡子梳头发。梳子刚沾了水，背后就贴上来一个人，一个吻落在肩胛。

 

Mike手一顿，梳子纠缠一撮头发，疼得呲牙咧嘴，项允超看着镜子，单边酒窝压不下的笑意，“傻子。”

 

Mike挑挑拣拣，翻出一件浅咖啡色背带牛仔裤，看的项允超忍俊不禁。Mike早就习惯项允超这口是心非的小性子，自顾自地去首饰盒里捻出两枚小小耳钉帮项允超戴上，黑曜石衬得肤色胜雪。Mike手指轻轻抚他脸颊，低笑声在耳边响起，“我阿超才改叫白雪公主。”

 

项允超去公司一向是正装打扮，也就耳垂方寸之地可以完全交给Mike随心所欲。飞去一个白眼瞪他，懒得争辩。

 

驱车到项氏，巧得很，一路绿灯一路畅通。垂直道上洒水车驶过，响着儿歌，Mike情不自禁跟着哼哼，项允超小拇指一推，关掉车载音响。

 

小陈总监好大派头，总裁亲自送进办公室还是坐不安分，咬半天耳朵得一中午电话的承诺，才悻悻靠回旋转椅。

 

项允超是家里老二，据那些飞言飞语，就是项景淞酒醉乱性的产物，多亏项夫人菩萨心肠可怜他好小一个孩子，没人喂没人养，才接回项家做个二少爷。可他跟项允杰左右差了六个月，户口本上写他小，到底谁小，又有谁清楚。

 

白色跑车一个漂移停在正门口，气焰嚣张，是小孩子的叛逆。项允超脱下皮鞋，正要放回去，抬头看见一双桃红色尖头高跟。项允超脸上有嘲讽一闪而过，我就说，怎么这个生日就偏要我回来过。

 

米色大理石地板被黑色地脚线勾边，项允超偏是调皮的沿着黑边走。走一半发现走不动，原来家里新换一个更大实木餐边柜。项允超一撇嘴，比原来那个多占四块砖。

 

“允超哥。”甜甜腻腻的嗓音，望文生义地猜定是个大美人。

 

项允超站好，西装外套脱下搭在小臂，笑容得体的挥了挥手，“嗨，你好啊，心洁。”

 

孔心洁极顺手的过去接下项允超的西装挂上一旁衣架。项允超内心扶额，完蛋，有人闻见香水味，不仅今晚加班要取消，明天早会也要延迟。

 

孔心洁这么一招呼，项景淞才转头看见项允超。雪茄搁到烟灰缸边，笑容和蔼，“允超回来了。这都快半年了，快过来坐。”

 

项允超很是乖巧，微微躬身挨个问好，“父亲母亲，伯伯伯母，大哥。”再扫视一圈，独孔心洁旁边空下了位，项允超叫苦不迭。

 

好歹是集团总裁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，问什么都给中途易辙完了，再瞎掰扯一番，然后塞回去，太极打得好过公园里苦练三五年的老大爷。听着听着，项允超就有眉目了。孔心洁这事自己还推不得，项氏年前风投一个项目，没想到那边市委临时调任，新领导看中的是新兴科技发展，工程延了进度，回报大打折扣。偏两个半月后市郊一个项目要招标，东边的土地拍卖更是要钱。之前父亲就旁敲侧击的提了又提，可‘云澜’是自己白手起家做起来的，董事会做决策向来如履薄冰，想抽调这样一大笔资金是绝对不可能。于是老爷子就把目光放到孔氏银行，这样数目的融资运行起来也不是不可能，只是眼前这孔老开出的条件已经够明显了。

 

真是头疼。流氓不可怕，流氓有文化也不可怕，可怕的是流氓不仅有文化还有钱有权。项允超暗自啐一句，这逼婚行径，真他妈流氓。

 

送走了孔家人，项允超也急着逃离，又被项景淞一句话叫住，“你不声不响跑出去上大学我可以容你，你出去办公司我可以容你，但你给我听好，打从这以后，你给我把你身边乱七八糟的人都清理干净了，关系都处……”

 

没有外人，项允超懒得演这‘父慈子孝兄友弟恭’的戏码，直接开口打断，“没可能。我项允超身边没什么人是该被清理掉的。”

 

前脚迈出了门，他又回身那外套，没皮没脸地又笑，“这个家倒是挺想清理我的。”

 

项允超是吃准了项景淞气得吹胡子瞪眼也不敢动他，孔氏那边要的是他，他不乐意，那这事就这么僵着，反正‘云澜’没事；就算他跟孔心洁有点什么关系，孔家拿着钱过家家，‘项氏’‘云澜’同样都是肥肉。

 

中午喝了点酒，项允超只能叫个代驾把跑车开回去。单手解了领口第一颗扣子，伸到后边揉着颈椎。才信步拐出路口，项允超就看见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年轻人斜倚着一辆轿车，画面本该违和，却被那人的美丽熔化。

 

项允超痞痞一笑，食指勾住人下巴，“哪个儿童服装商这么大手笔，租辆豪车来给新品背带裤拍广告封面？”

 

Mike被他挠的痒，向后仰着脖子躲开，一边拉开车门，一边接话，“云澜集团不知道项总听说过没？我是项目总监，特意来跟您谈谈合作计划。”

 

项允超坐进副驾，闭目养神等着Mike帮他扣安全带，“听说过，还挺厉害。只是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坐到总监位置，怕不是靠脸潜规则了你们上司？”

 

打火，倒车，转向，上路，行驶平稳了，Mike才抽出一只手摸项允超大腿，换了沉沉语调，“要是项总看得上这幅皮囊，我倒想跟着您？”

 

项允超闭着眼点了点头，“准了，看你表现。”

 

车走了好几分钟，Mike也没提什么，项允超正要放心睡着，习惯性要Mike递毯子，才又听小总监开口，“就凭这外套上的香水味，那也得是我先看看你的表现。”

 

项允超认命一掌拍上额头，我就知道。